本月早些时候,当中国外交部长秦刚会见阿富汗外长阿米尔·汗·穆塔奇时,他称两国是“山水相连的传统友好邻邦”。
秦说,中国将坚定地与阿富汗人民站在一起,而穆塔奇回应说,他的临时政府希望深化与北京在包括“一带一路”倡议在内的多个方面的合作。
在同一天的另一次外长对话中,中国、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同意推进“一带一路”计划的标志性项目,标志着喀布尔加入中国对该地区雄心勃勃的计划。
三个国家同意将价值 600 亿美元的中巴经济走廊延伸到阿富汗,作为促进古丝绸之路贸易路线沿线经济合作和互联互通计划的一部分。
观察人士表示,将一带一路计划——通常被视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旗舰基础设施倡议——扩大到阿富汗的决定将是这个饱受冲突蹂躏、渴望投资的国家的胜利。
但他们也对中国可以获得的经济收益持怀疑态度,相反建议应该从北京希望在建立影响力的同时维持该地区稳定的角度来看待事态发展。
他们说,此举还应考虑到美国在 2021 年从阿富汗溷乱撤军的背景下。
华盛顿智库中东研究所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研究主任马文温鲍姆表示,扩建对喀布尔来说将是一个“真正的福音”。
“阿富汗急需基础设施建设,如公路、铁路,几乎任何你能想到的,”他说。 “就其需求而言,阿富汗是一个黑洞。”
他对中国的潜在经济利益更加谨慎。温鲍姆说,阿富汗一直被视为与中亚其他地区的潜在桥梁,但北京在该地区这样做还有“许多其他更好的选择”。
虽然阿富汗也拥有丰富的矿产和其他自然资源,但开发基础设施以开采和运输这些资源将是一项长期的任务——这是一个“风险很大”且不符合成本效益的举措。
他说,与此同时,中国提供了大量贷款——尤其是向发展中国家提供“一带一路”项目——这让人很难理解中国政府为什么要向阿富汗投入大笔资金,因为它无力吸引投资。
“这不是一个可以以任何方式为中国商品提供消费者的人口,”曾在美国国务院担任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问题分析师的温鲍姆说。
“我只是有点不知所措,为什么中国会在假设这样做的情况下坚持到底。我只是看不到回报。”
温鲍姆说,阿富汗的“严重安全问题”也可能给北京带来压力,并列举了该地区针对中国工人的多起袭击事件。
2021年,9名中国工人在巴基斯坦被自杀式炸弹袭击身亡。巴基斯坦政府表示,公共汽车爆炸事件背后的伊斯兰激进分子得到了印度和阿富汗情报机构的支持。
去年 12 月,武装分子还对喀布尔一家中资酒店发动了协同袭击,促使中国建议其公民离开阿富汗。
温鲍姆说,自华盛顿撤军和塔利班组建临时政府以来,阿富汗局势尚未显着改善。 “它展示了当你投资一个像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这样可能不稳定的国家时会发生什么。”
当秦告诉穆塔奇阿富汗应该“确保中国人员和机构的安全”时,北京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新加坡 S. Rajaratnam 国际研究学院高级研究员 Raffaello Pantucci 表示,中国的一带一路进军阿富汗——如果成功的话——可以促进区域互联互通,并使产品和材料更容易在市场之间流动。
但他表示,投资并不是秦和穆塔奇会谈的核心内容,并指出北京长期以来有能力利用潜在的一带一路投资来说服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坐在同一张桌子旁。
这两个邻国长期存在边界紧张局势,偶尔会爆发暴力事件。
潘图奇表示,这次会议是北京试图再次扮演两国调解人的角色。
“中国认识到地区稳定来自于两国之间更好的礼让。它们不仅不会在彼此的边界上造成问题,而且在更广泛的范围内,这将有助于更广泛地为南亚带来一些稳定,”他说。
潘图奇说,中国政府尚未向阿富汗承诺大量资金。他观察到,有一些援助捐款,但只有一个与国家有关的大型项目——阿姆河的一个石油勘探项目。
尽管如此,该项目仍由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的一家远方子公司承担,以保护国有实体免受对阿富汗实施的国际制裁的潜在影响,他说。
为此,阿富汗不是“一带一路”计划的“核心”,但“有可能严重破坏中国在中亚和南亚的任何雄心”,潘图奇说。
“一个不稳定的阿富汗可能会向南北输出暴力和不稳定,给中国在这些国家的投资带来很大的麻烦,而且——从北京的角度来看,更令人担忧的是——在中国最敏感的地区之一新疆附近制造一个非常危险的社区。”
温鲍姆说,最新的发展表明,北京正在继续推动扩大其在该地区网络的愿景,作为其结交朋友、盟友和经济伙伴的外交政策的一部分。
中国越来越多地寻求与阿富汗建立关系,但并未正式承认塔利班政权。上周的外长会议是临时政府上台以来三个国家之间的首次会议。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表示,此次对话的成果——包括阿富汗承诺不允许武装力量在那里实施恐怖主义——“对中阿关系的未来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丹佛大学约瑟夫科贝尔国际研究学院助理教授阿尔文坎巴表示,事态发展可能意味着中国最终将正式承认塔利班。
坎巴说,虽然此举将使该政权能够从中国获得基础设施资金——这将使塔利班能够分配公共产品并使其统治合法化——但它可能是“负面的”。
“这 [would] 意味着那些在可接受的规范之外行事的政府可以存在和繁荣。在某些方面,它使塔利班的侵权行为合法化,”他说,并补充说,这还将允许性别不平等和该政权的其他特征蓬勃发展。
坎巴说,即使中国没有正式承认塔利班,它仍然可以资助中国公司在阿富汗进行商业或直接投资——这与北京在拉拢台湾外交盟友时采取的行动类似。
他说,中国“一带一路”计划在阿富汗的成功将取决于它能获得的政治和经济回报,以及它是否会因交易而吃亏。
“阿富汗是一个重要的前美国占领地区,可以提供大量资源。”
坎巴表示,在喀布尔设立分支机构还可以让中国向周边地区——从中亚到南亚和中东——发出信号,鼓励各国继续借入中国资金。
据温鲍姆说,中国也在努力填补美国从阿富汗撤军留下的真空。他说,“与喀布尔建立友好的政府关系在政治上是有意义的”。
与其他任何邻国相比,中国与塔利班的接触更为明显。在去年的一篇评论文章中,潘图奇指出,北京驻喀布尔大使馆曾推动将塔利班纳入地区论坛,而中国机构则提供了数百万美元的援助。
“北京很少浪费机会谴责美军的突然撤离……并将其与中国自己的贡献进行对比,”他写道。
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助理教授玛丽娜·卡内蒂 (Marina Kaneti) 表示,中国与阿富汗的接触与其新的全球外交方式“不可磨灭”。
她说,这可以与北京最近与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的交流,以及北京在这两个中东国家之间促成的和平协议取得的成功一起解读。
“换句话说,北京将利用阿富汗继续重新划定国际参与和世界秩序的界限和可能性。如果阿富汗是更大地缘战略的一部分,那么接触和谈判的可能性本身就可以算作成功。”
潘图奇表示,阿富汗仍可能成为中国的“巨大福音”——但他认为这种情况不会很快发生。
“不幸的是,塔利班当局的顽固本性使我们极不可能看到任何一种积极的结果,但同时也不能保证会出现消极的结果,”他说。
“阿富汗问题很可能会刺激中国的地区野心,中国将继续寻求管理和忽视这一问题,但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必须在试图解决问题上发挥作用。”